過了好久以後那些人來到我的眼前,我在悠白的日光下真的不太能分清楚她們的面貌,僅僅能試著以笑臉討好那些祇有黑影模樣的人們,但我從心裡瞧不起自己,甚至能感覺到我僵硬的笑沏出來的深溝,在柏油路上開出一條條漆黑陰影,我抖個不停,甚至沒辦法控制陰影弄得那些馬路皮開肉綻,路邊停著的那幾輛破車都開始不自然的搖晃起來;這些細節在我前面鋪陳開來,就像預言,就像已經發生過的新聞畫面,就要爆炸了。

「我知道妳們看不見。」

我小聲的讓這幾個字藏在我的口裡,儘可能的不要逃出去,陽光太刺眼以至於我的頭也像那些深溝一樣處在爆開的邊緣,而我還是洌著嘴笑,以為把自己的恐懼掩飾的很好;他們根本一點也不在意,最左邊的那個穿的棉布風衣外套的,綁繩幾乎拖到地板,他右手伸到口袋裡亂竄了一陣子,捏出一包皺巴巴的軟殼濾嘴香菸,看起來只剩一兩根,左手則很快的就找到打火機;先會有一點煤氣的味道漏出來,你會以為他媽的空氣裡怎麼會出現這種縱火犯似的臭味,但很快的煙紙不甚討喜的氣味會出現,很短促的時間,短促到你幾乎沒法子判斷,然後是菸草燒起來的氣味…飄到我跟前時,我覺得我就要跳起來然後撂倒眼前的風衣怪客;但天曉得我忍著腦內的劇痛,然後用舌頭試圖沾一些口水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,天曉得我多少天沒喝水了或者是我一直喝水卻怎麼樣都覺得口渴,還有那些藏在我嘴裡的字眼…但我已經不想管了。

「可以給我一根菸嗎?」

奇怪的聲音從壞掉的風口漏氣了嗎?我幾乎認不出我自己的聲音,這世界肯定哪裡出了問題,這些人為什麼要站在我的前面擋住我的視線?就算陽光很刺眼我也不需要妳們的陰影,滾到一邊去。

「你能他媽的給我一根菸嗎?」我用盡力氣從我那破掉的風口嘶吼著。

人最可悲的時候,就是本能清楚的意識到別人根本壓根瞧不起你;那些能夠高談闊論一些無知言語,卻無所謂他人觀點還沾沾自喜的人,其實都可以說是超級幸福不過的人。風衣怪客把煙用力的吸進肺裡,煙頭的火光在白日裡微弱隱約扭動;一個V字在他的手裡,另外兩個影子分別拿走V的兩側,毀掉這個堪稱完美的結構,他們一起各自側著身點燃了煙,頓時間我的前方成為煙霧的殿堂,三個影子在冬日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還圍繞著祥雲,我幾乎感動的要流出眼淚來;但他媽的風衣怪客把煙盒揉成一團,煞有其事的作了一個投籃動作丟到垃圾筒裡,一邊將剩了五分之一的煙屁股用沾滿爛泥的靴底使勁踩爆。

「我勸你,最好自己站起來跟我們走吧!」

「去死吧。」我心想。
然後拔腿就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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